看刘恒的小说《粮食》，我不由得要说起一件发生在我家的也与粮食有关的往事。

  那年，我哥李秋收在村里当赤脚医生，他有个相好的女同学秀儿在乡里的小学当代课老师，秀儿姐长得可俊了，脾气也好，咱们全家都很喜爱她。有一次秀儿姐来咱们家，我不由得问她，你何时当我的嫂子啊？她羞得红了脸，没吱声。哥哥就拿大眼珠子瞪我。等她走后，我爹也憋不住问我哥：“你们的事不抓住办了？这样磨磨唧唧的，如果那闺女应承了其他主儿，届时分你找不着地哭去。”

  我哥尴尬地低下头，吭哧半响才闪烁其词地说：“咱家穷成这样，我哪敢去她家提亲，怕她娘不容许。”

  我哥说的是真话，咱们家劳力少，但张着嘴吃饭的多，粮食年初吃不到年尾，这样的家庭，拿什么娶媳妇呀？爹心虚地耷拉了头，想了半晌又抬起头说：“本年不是大包干了么，届时多打了粮食充充门面，咱就找媒人去提亲。”

  秋收完毕，爹娘眼瞅着靠在院墙边的几袋子花生和几堆玉米又喜又忧。喜的是本年粮食比从前多，忧的是这些粮食在空荡荡的宅院里仍是显得寒碜，特别是那个用腊条编成的大粮囤子，里边盛的地瓜干还不满，这样怎样给咱们家“装门面”啊。

  上午村里的张媒婆来我家传话，秀儿她娘说了，理解咱们家是忠厚本分人家，也不尴尬咱们，明日她那儿来几个人验验家庭，看看咱们家的收成怎样，要是秀儿来咱们家饿不着肚子受不着冤枉，这门婚事她不对立。

  正说着话，我哥回来了，见爹娘正忧愁，就说这事他早想好了法子，让爹娘按他说的安排。

  哥先把粮囤子里的地瓜干倒出来，让娘抱来干柴和玉米棒子啥的把粮囤子填满，再在上面平铺了一层木板子，沿着粮囤子围了一圈围栅，接着就往里边倒地瓜干，围栅里的地瓜干堆得渐渐的升高，站在地上一看，大粮囤子装得满满的跟个小山似的，很有气势。

  爹不安地说：“这不是作假骗人家吗？”哥说：“这么做我也羞得慌，可要是不这样明日怎样过关啊？忙活半响，院墙根下又多出来好几个扎着口的麻袋包，不用说，里边装的也不是粮食。

  第二天，秀儿姐和她的两个婶子在张媒婆的带领下来到我家，一进院门，几个人就被那个大粮囤子和一大溜胀鼓鼓的麻袋招引住了，张媒婆大呼小叫地吵吵：“嚯！老李头你本年大丰收啊！打这么多粮食，再添两口人也吃不了哇！”

  秀儿的两个婶子笑嘻嘻地伸手去摸麻袋，我怕她们摸到里边的假粮食，急速跑过去，翻开外面那个袋子，从里边捧出花生往她们两人手里塞。秀儿姐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，我爹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。

  嫂子过门后，辞去代课老师的差事，做起了小生意，在家炸糕点赶集卖。几年下来有了些积储，又托同学贷了款，和我哥建了个食物加工厂，生意越做越大，买了高级轿车，在城里买了楼，成了方圆百里数得着的能人。

  某个周末，哥嫂带着孩子回来，吃过晚饭，全家人坐在一同看电视，里边正在播映电视剧《全国粮仓》。当演到那些官员为了敷衍钦差的查看，在粮食底下放隔板的时分，爹再也坐不住了，干咳了一声，难为情地对我嫂子说：“秀儿，有件事咱家对不住你，瞒了你这么多年，当年为了保全你和秋收的婚事，咱家在粮食上也做了四肢……”

  哥笑着打断爹的话：“您老还不知道呢，当年那个主见便是秀儿出的！她是毫不勉强被我骗来当新娘的！”

  嫂子说：“我那时看中了秋收的人品。人哪，只需勤快，脑子灵敏，再赶上方针好，还能穷一辈子？您老也看到了，咱们现在一年打的粮食好几年都吃不完，吃住不比城里人差！”

  【壹点号 山东创造中心作者简介：李寒烟，女，山东五莲人，现居日照。曾在《小小说选刊》《辽宁青年》《微型小说月报》《我国校园文学》《青年报》《大众日报》《少年文艺》等百余家报刊宣布散文，小小说数百篇。著作曾被全国多所中学规划为中考现代文阅览理解题，有著作当选《2015我国微型小说排行榜》。出书有文集《又见落日》（哈尔滨出书社）】